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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鏡頭拍攝的是別人,豐盈的往往是自己……”河北省攝影家協會名譽主席、河北省攝影專家委員會主任、河北省黑白藝術攝影協會名譽主席劉瑞新,如此詮釋多年來攝影的給予。
劉瑞新在業(yè)內被稱為黑白藝術影像的繼承者和探索者,“黑白是對攝影做減法的藝術,它不受色彩的束縛,給予了拍攝者更大的創(chuàng)作自由,這樣的創(chuàng)作過程充滿挑戰(zhàn)和樂趣?!倍嗄陙硭恢敝铝τ谟米詈啙崱闼氐挠跋裾Z言傳遞對情感的體悟、對自我的探尋、對生命的思索和對時代的回應。
他獲得過第九屆中國攝影金像獎,所拍攝的那些影像作品,如一幀幀浸滿回憶與故事的畫面,形神兼具,搖曳多姿。與光影同行幾十年,一直葆有激情,這是劉瑞新的快樂和幸福。
劉瑞新接受采訪。
筆者:您與攝影的緣分算得上是一見鐘情。
劉瑞新:我一生完成了兩個“作品”:一個是我的軍旅生涯,另一個就是將攝影作為一生所好。
13歲上初中時,相機那可是稀罕物件。每逢畢業(yè)季,學校有一位老師總會給孩子們拍照。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相機。這樣一個小方匣子竟然能記錄影像?很新奇啊……總會央著老師擺弄擺弄,那時心里就埋下了攝影的種子。
1969年11月我參軍入伍,命運在1972年初為我展開了新的一頁。組織上看我記憶力好、反應快、動手能力又強,安排我搞攝影工作。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兒。這次算是真正認識和接觸攝影。
筆者:當時對攝影還一無所知?
劉瑞新:什么也不懂,只有好奇和興奮。當時部隊的攝影報道員是個很令人羨慕的崗位。部隊給我配備了一臺海鷗4A相機和一套閃光燈,還專門送我到張家口日報社接受培訓。培訓期間,得益于攝影記者張志明、司馬小萌兩位老師的指導,他們是傳授我攝影基礎知識的人,也是帶我走上新聞攝影之路的“領路人”。他們愛崗敬業(yè)的職業(yè)操守以及扎實的攝影功底對我影響頗深。當年,我的多幅作品就在《人民日報》《河北日報》《戰(zhàn)友報》《張家口日報》上發(fā)表。為期10個月的培訓為我的攝影藝術道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,也為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。
劉瑞新攝影作品《世博印象》。
筆者:這個全新的世界讓您對攝影有了全新的認識。
劉瑞新:剛接觸攝影,其實并沒有什么理念可言,功夫多半用在相機使用、暗房技術方面,當然也包括如何采訪、如何選擇拍攝場景和構圖等。
后來,我慢慢發(fā)現,攝影不僅僅是按下快門的瞬間藝術,更是一種表達和觀察的方式。透過鏡頭,你要對景物進行觀察和思考,你要對景物進行取舍和重構,你要與景物進行溝通和對話。這一過程,實際上是讓我改變了觀察世界的態(tài)度和方法,找到了一種探索事物本質的新路徑。
這時候我發(fā)現攝影有一種獨特的力量。每一次拍攝都是一次與主題的對話,每一張照片都是一個無聲的故事。它可以見證歷史的變遷和社會的進步,讓我看到了人性的美好和脆弱,觸動心靈,引發(fā)共鳴。但在當時,攝影還存在著攝影理念單一、拍攝主體單一、構圖方式單一、影像展示途徑單一等局限性,現在看來,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時代的遺憾。
筆者:算下來,您在部隊從事專職攝影時間并不長。
劉瑞新:我在部隊從事攝影報道員工作也就兩年多時間。后來就轉到了與攝影完全不搭邊兒的其他崗位,但是攝影再也沒有離開過我的生活。從此,相機成了我的“武器”,鏡頭成了我的“眼睛”。
筆者:軍旅生涯對您的攝影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?
劉瑞新:軍人的政治堅定性,一定會影響到攝影創(chuàng)作理念的主流方向性。就我個人而言,這幾年的創(chuàng)作題材大都是在這個框架之內,比如《讓我們贊美老兵》《世博印象》等。
一個好專題的形成往往需要數天、數月、一年、幾年的時間去完成,甚至可能終其一生。如果沒有當年部隊的磨礪,《讓我們贊美老兵》等這樣持續(xù)多年且還在繼續(xù)的專題也許很難完成。
筆者:這樣的經歷也為您的“為老兵造像”這一攝影項目埋下了伏筆?
劉瑞新:老兵攝影專題是我環(huán)境人像攝影一個階段性的成果。
石家莊有多家部隊干休所,有不少長征、抗戰(zhàn)和解放戰(zhàn)爭三個時期的軍隊離休干部在這里安度晚年。為這些戎馬一生的軍人拍攝一張有尊嚴的肖像,一直是我的心愿。尤其是在有著深厚紅色基因的河北熱土上干這樣一項工作,更顯得意義重大。
2015年至今,我和團隊一直在關注和拍攝老兵這個專題,先后拍攝了1000多名老兵,出版了《光榮》《讓我們贊美老兵》《執(zhí)手一甲子》《生命的長征》,印制了《戰(zhàn)歌》《三千里江山云和月》《中流砥柱夕陽紅》等畫冊,反映了他們的英雄事跡和感人故事。
盡管這些老兵年事已高,但當你走近他們,傾聽他們談起戰(zhàn)爭往事,他們那種精神矍鑠、斗志不減的狀態(tài)震撼人心。他們是國家和民族的英雄,他們的奉獻和付出應該被我們永遠銘記。
筆者:這項工作還在繼續(xù)?
劉瑞新:這是一項為慶祝建軍90周年而展開的拍攝活動,一直堅持了下來,還在繼續(xù)。
拍攝期間,有些老兵先后去世。鏡頭可以永遠留住他們的身影,所以這是一項非常緊迫的事情。
筆者:攝影幾十年,您也曾有冒險的經歷?
劉瑞新:對于攝影來說,尤其是紀實攝影,沒有點兒忘我的勁頭兒會錯失一些鏡頭,所以我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這樣的遺憾。
關于青藏風情的主題攝影就是非常難忘的拍攝經歷。印象最深的是2020年春節(jié)后入甘南拍攝,出發(fā)前我感冒了。我愛人是醫(yī)生,所以我們都深知此時感冒是大忌,極易引發(fā)肺水腫、腦水腫,進而導致更可怕的后果。當時非常不愿意因為我個人而讓整個團隊的計劃落空。對于我個人來說,平時工作很忙,難得安排出這么幾天時間,我是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的。愛人也知道攔不住我,出發(fā)前,也是對我各種囑咐。
但現實是病情加重,拍攝的頭天晚上一夜未睡,發(fā)燒、喉嚨腫痛、咳嗽得厲害,當時心里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,如果出現咳血情況,立刻寫遺囑。
第二天一早一直等著身體好轉,直到10點退燒才趕往郎木寺拍攝。下午拍攝回來,才在當地看醫(yī)生,這讓當地醫(yī)生很不理解。
那次拍攝回來輸了9天液才緩過來。其實只要進入拍攝狀態(tài),其他的都不在話下。
筆者:為了這組專題,您也是多次深入青藏地區(qū)?
劉瑞新:這次經歷是我第一次到甘南拍攝。5年時間里,我們先后三次到甘南地區(qū),兩次到西藏的拉薩、那曲等地進行拍攝,先后拍攝了5000多幅照片,取得了階段性成果。
目前這個專題還在繼續(xù)。
筆者:您關于青藏風情的主題攝影更多的是關注人?
劉瑞新:青藏高原有著獨特的人文地理環(huán)境,除了純美的風景,最打動人的還是那里的人。所以用黑白視角,記錄下了當地人生活中最自然的常態(tài),定格他們淳樸的表達方式和對生活的美好態(tài)度。
筆者:怎么詮釋您的攝影風格呢?
劉瑞新:紀實為主,深情表達,黑白呈現。
筆者:這種攝影風格是逐步形成的。
劉瑞新:與一般攝影家成長歷程略有不同,我是在經歷了新聞攝影、藝術攝影之后,進入紀實攝影領域,直到現在。
1981年,我結識了河北省攝影家協會原主席李英杰,他是河北乃至全國攝影界都很有名的攝影家。新聞攝影與藝術攝影無論在理念與技法上都有很大的不同,在他的幫助下,20世紀80年代初,我的第一組藝術攝影作品《黃河壺口》在日本展出,我的第一幅黑白藝術風光攝影作品《生機》獲1998年中國第8屆國際攝影藝術展入選獎。
但對我攝影理念產生最徹底改變的,是世界紀實攝影大師多蘿西亞·蘭格。她的攝影作品充滿了人文關懷,這讓我開始關注人類的命運和社會問題,也讓我明白,攝影不僅僅是美的追求,更是對社會現實的關注和反思。
攝影前輩的影響以及我的個人經歷,都對我攝影風格形成產生重要的影響。
劉瑞新攝影作品《世博印象》。
筆者:為什么對黑白攝影情有獨鐘?
劉瑞新:受時代的限制,我最初接觸的就是黑白攝影。所以這樣的熱愛也就有了很長的延續(xù)性。
黑白膠片是攝影術發(fā)明之初的原始樣態(tài),這種經典的攝影媒介,承載著我們的回憶、情感和藝術表達,也具有獨特的美學魅力。所以很多時候,我們看一些泛黃的黑白老照片總會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。
相比彩色,黑白光影總能夠營造出強烈的戲劇效果,更具有藝術的味道,它的表現力和視覺沖擊力讓人有一種探知的欲望。它通過對光影的運用,能夠捕捉到最細微的情感變化,更趨純粹,更貼近心靈,讓人更容易與照片中的主題產生共鳴。
對我個人來說,黑白攝影是一種享受。黑白攝影不受色彩的束縛,有了更大的創(chuàng)作自由,這種創(chuàng)作過程充滿挑戰(zhàn)和樂趣,與攝影作品誕生過程深度互動,讓人有一種探知的欲望。
筆者:您也會做一些全新的嘗試嗎?
劉瑞新:藝術要講究獨創(chuàng)性、唯一性、稀缺性,要做到這些,唯一的辦法就是創(chuàng)新。作為攝影人應該勇于走出舒適區(qū),善于創(chuàng)新,敢于變化。攝影風格永遠不是一成不變的,必須與時俱進。
我現在也會根據主題的需要選擇和嘗試彩色攝影,也在嘗試通過無人機的視角去觀察這個世界,建構新的認知、新的審美。
筆者:對您來說,攝影是一種獲得?
劉瑞新:攝影給我?guī)磉^快樂,也給我?guī)磉^痛苦;給我?guī)磉^信心,也給我?guī)磉^挫折;給我?guī)磉^動力,也同樣給我?guī)磉^壓力。但帶給我更多的是思考和責任。
我的工作、我的生活軌跡能夠順利地走到今天,跟攝影有著很大的關系,它讓我能夠以一個攝影人的角度去觀察和理性思考工作上的事情,這是攝影帶給我的回報。
用相機記錄下的是別人的生活,實際拍攝的是自己。借用著名攝影大師郎靜山的話說:拿照相機就是我的生活。這也是作為攝影人的一種幸福吧。 (張洪杰、閆漪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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